我是顾泽

第二章 术道善恶此心分


早上的阳光透过薄薄的白色窗帘洒在宽敞的卧室里,徐子轩翻了个身,把自己埋进柔软的枕头和被子,顺滑的织物摩擦着皮肤,舒适的让她嘤咛着流连不醒。就在徐子轩准备再次拥抱梦乡的时候,突然感觉一个毛茸茸的温热物体贴上了自己的脸,她还在奇怪:“我的卧室里没有毛绒玩具啊……”正这么想着的时候,睁开眼看到眼前是一张圆圆的胖脸,徐子轩迟疑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自己是在吴哲晗家,趴在自己脸上的是吴哲晗那只叫做团团的肥猫。

徐子轩睡眼惺忪的揉着乱糟糟的头发,光着脚踩在柔软的白色长绒地毯上走出卧室,吴哲晗的家装修是黑白两色的极简风格,偌大的复式公寓里除了家具之外都是纯净的白色,徐子轩半睁着眼睛,闻着空气中的香味拖着脚走向厨房,那只胖胖的猫咪在她脚边亦步亦趋。

吴哲晗穿着一件高领毛衣站在在流理台前做早饭,袖子卷起来露出修长的手腕和小臂,长发扎了一个高马尾,低眉垂目,晨光从侧面打下来,深邃的五官蒙着一层浅浅的光晕。金黄的煎蛋在平底锅里滋滋作响,豆浆机嗡嗡作响,边上的咖啡壶咕嘟咕嘟的冒着蒸汽。徐子轩走过去,从后面环住吴哲晗的腰,把下巴搁在她的颈窝里,亲昵的蹭了蹭,闭着眼睛深吸了一口早餐的香味,软软的说:“阿爸,早上好。”

吴哲晗把锅铲交到左手,伸手不轻不重的打了一下徐子轩的额头,语气里丝毫听不出嗔怪:“这都几点了,比团团还懒。快去刷牙洗脸,给团团圆圆把猫粮倒上,然后过来吃饭。”

徐子轩嘟了嘟嘴,应了一声哦,扭头垂着长长的胳膊的晃向洗手间,吴哲晗养的两只胖猫就在她前后追逐打闹。很少有人知道知道,帝国的前任首相,社民党的监察理事居然是个猫奴,许佳琪和戴萌曾经吐槽她跟猫在一起的时候就像个幼儿园小姑娘,可爱的冒着傻气。当然了,这份温柔只有在亲近的人面前才会显露出来,对于多数社民党干部来说,吴哲晗就像一尊古典的青铜雕塑,冷峻严谨,深不可测。

徐子轩拉开吴哲晗对面的椅子坐下来,拿起刀叉准备吃东西,电视里早间新闻的女主播声音清脆如黄鹂:“……关于南部联盟党内新成员的争议持续发酵,许逸等人在社交媒体上强硬回应质疑与争议,声称自己加入南部联盟的目的是追求自己的理想,不会曲意迎合民众的喜好……”

“阿爸你怎么看?”徐子轩用刀叉切着培根,头也不抬的问着,“许逸她们为什么会搞出这种事来?”

“我倒是奇怪,南部联盟党内的负责人们在干嘛,就放任年轻党员这么闹?”吴哲晗呷了一口咖啡,“党内的资深成员为什么重要?就是作为应激反应下的缓冲和平衡,确保事情不要向极端发展,我不清楚南部联盟党内的资深成员们在干什么,要是在社民党,许逸在社交媒体上发长文的当晚,就该坐在我的办公室里喝茶了。”

“估计也是南部联盟内部压力比较大吧,这次的事情不止许逸一个人。执政党嘛,高处不胜寒,南部联盟的大佬们也都忙。”徐子轩嘴里塞着吃的,嘟嘟哝哝的说道。

“执政党的党内组织搞成这样?哪怕给后辈一个善意的提醒也好,”吴哲晗冷笑了一声,“只怕是南部联盟的老人们根本没把这事放在心上吧。又不是所有资深成员都忙到脚不沾地。”

“听说娜娜已经在着手整顿了,冯薪朵给了她协商会议主席的特别授权,估计过两天就会开会。”徐子轩耸了耸肩。

“你要好好努力听到没有,你好歹要做出个样子来,我和kiki才好在这事情上帮你……”

“额?我?什么啊!”徐子轩一头雾水的抬起头来。

吴哲晗一脸冷漠的端着咖啡杯:“你和万丽娜啊,还能什么事儿?”

“……”

“不过我还奇怪呢,许逸这个年轻人到底什么来头,感觉不像是做政治的人,对风向的判断有点奇怪,她发出那篇长文之后,舆论的争议已经很大了,有南部联盟关系较好的政论媒体进行了有利于她的解读,算是扭转了舆论风向,但是她完全都不知道收敛,好像还觉得这是件好事一样。”吴哲晗拿起豆浆机给徐子轩续了一点豆浆,“别就盯着培根和煎蛋吃,吃点沙拉。”

“哦,”徐子轩一边答应着,一边完全没有去碰加了苦瓜的混合蔬果沙拉的意思,“我在南部联盟的内线告诉我,这批新人里许逸和刘瀛的资料似乎被动过,她们两个其实并不是常规渠道纳新进入南部联盟的,比公开纳新的时间早几个月,这一批新人进来之前她们就在了。”

“我知道了,她们应该跟吕一的情况比较像……”吴哲晗点点头,若有所思,“如果我想的没错,这两个人原来应该是检察系统的。”

“你是说她们是在宫内厅案期间加入南部联盟的?!”徐子轩被吐司噎了一下,“为什么啊?南部联盟毕竟是执政党,开这种特例总有理由的吧。”

“嗯……我想想,事情过去超过三个月,你的密级应该够了,我可以把事情告诉你,”吴哲晗放下叉子,用指节托着下巴,“你知道吕一之前是宫内厅的工作人员嘛?”

“啊!?这我还真不知道。”徐子轩确实小吃了一惊,她只知道吕一是在社民党今年的纳新当中被一路绿灯直接录用的,没想到还有这样的背景。

“宫内厅案实质上是莫寒和冯薪朵唱的一出傀儡戏,她们两个利用一系列细节的操纵,一块一块推倒最末端的多米诺骨牌,轻巧的拨转事情的发展方向,最终促成整件事的剧变。你还记得整件事的几个关键节点嘛?”

“嗯……就是蝴蝶效应嘛。我只知道莫寒安排了冯晓菲进入检察院的支持起诉团队,好像起到了非常重要的作用。给了宫内厅非常大的压力,以至宫内厅的主管们为了保命干脆反水。”

吴哲晗轻轻的提起了一个薄薄的凉笑:“哪里有那么简单,宫内厅主管的反水是莫寒借李宇琪之手操作,吕一就是那只黑手套。而且你还记得检察院是怎么被拖下水的?”

“对哦,确实是这样,我当时还奇怪呢?主管支持起诉的检察官按照反水的宫内厅主管交代的名单一口气起诉了近百人,后来被最高检撤销。等等,这是那几个检察官的私人行为?!也就是说,许逸!”

吴哲晗满意的笑笑,举了举咖啡杯:“嗯,有进步,正确答案。”

“bravo!”徐子轩情不自禁的鼓起掌来,“一个小人物,在这样的风云碰撞当中居然可以对帝国的历史造成如此巨大的影响。顺便还收获了政治资本的原始积累,人生的轨迹就此扭转,啧啧啧,许逸的胆识和心志啊。”

“你这么想?”吴哲晗放下咖啡杯,双手交握,定定的看着徐子轩。

看着吴哲晗深褐色的瞳仁,徐子轩意识到,吴哲晗并不赞同自己的想法。

“我以前教你,手段是次要的,结果是重要的,只要你能确定自己的目的是正确的,手段是后考虑的问题,但是我希望你能记住另一件事,恶树也许可以结出善果,但是你并不能因此就遍殖恶树。”

“但是莫寒和冯薪朵这一次不也是动用了非正当的手段吗?”徐子轩显然并不乐意接受这种说教,从政这么多年以来,徐子轩也是见惯了政坛的尔虞我诈,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她有幸接触的都是帝国最优秀的政治家,从戴萌到李艺彤,从吴哲晗到冯薪朵,她的前辈师友们以身作则的告诉她什么叫做权衡机变,万物有价。政治从来是肮脏的东西,她早就不是初入政坛的懵懂小女孩了。

“有道无术,术尚可求,有术无道,止于术。”吴哲晗一如既往地言简意赅,这位学生时代以无双雄辩名动江左的风流才子,一路风雨荆棘走来越发讷言,但在徐子轩面前她还是愿意多说一些东西。

“那道和术到底怎么分?”徐子轩放下刀叉,直视着这位挚亲师长的眼睛。吴哲晗分明从那双如鹿一般柔和的眼眸里看到了一种叫做质疑的坚硬光彩。

吴哲晗垂下眼睑,自顾自的笑了,她端起咖啡杯举了举,抬眼透过咖啡的热气看着徐子轩的眼睛:“是不是觉得在这个问题上我没什么资格跟你说教?”

徐子轩低下视线,叉了一叉子沙拉塞进嘴里:“没有。”

吴哲晗分明听出了徐子轩话里的不服气:“行了你,都吃上沙拉了还没有。”

“哼,沙拉怎么了?”徐子轩赌气一样塞了一嘴的沙拉嚼着,“沙拉好吃的啊。”

“你不是不吃苦瓜嘛?”吴哲晗揶揄道。

徐子轩才反应过来,一股浓烈的苦味充满了口腔,她本就怕苦,一口气塞了那么多苦瓜在嘴里,舌头都要麻了。看着对面脸都变色了的徐子轩,吴哲晗噗嗤的一声笑了出来,轻轻地抿了一口咖啡:“好啦,不闹了,给你砂糖,多加一点吧。”徐子轩接过那个瓷瓶,忙不迭的往自己的豆浆里倒了小半瓶,一扬脖喝了半杯,才算是稍稍缓过来。

“一般都说,道要坚守不移,术可以权变折冲,戴萌是这么教你的吧?但是你反过来想过吗?你不愿放弃的就是道,你愿意为了其他目标权变的部分就是术。具体的,问这里。”吴哲晗指指自己的心脏。

徐子轩靠在椅子上默然不语,至于到底是有所思量还是生无可恋就不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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